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岳一然叹了一口气,把他的大脑袋抱在怀里,轻声说:“哭吧,都哭出来就好了。”
乔纳斯哽咽着说:“他们本来可以过最好的日子的,可是……一切都毁了。”米卡毕业于斯图加特大学最好的专业机械工程系,本来已经顺利签了奔驰公司,即将开启崭新的人生。他们家贫穷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翻身了,可是那一件事毁了全家的希望,他奶奶抑郁而死,他妈妈从此走向堕落的深渊。
岳一然搂着他翻开相册,她的动作像是搂着一个小朋友似的,可怀里的人却比她高大得多。这姿势很滑稽,可他们两人谁也没注意到,他们认真地翻阅着照片,翻阅着他父母年轻的人生。
大多数是一些合照,他的父亲或母亲隐藏在一大堆人群中,和所有人一样开心地大笑着,怀着期待看着眼前的一切,那清澈的目光好像透过照片远远向他们看来。
“我总觉得他们在看着我,”乔纳斯忽然说,“他们从未离开。”
岳一然捧着他的脸,双眼注视着他含着泪水的绿眼睛,语气真挚:“因为他们爱你。”
乔纳斯点点头:“我知道的。”
岳一然露出一个微笑,用指腹擦掉他眼角的泪光,虔诚地说:“上帝要擦去他们所有的眼泪,从此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哀恸、呼号和痛苦,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乔纳斯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岳一然怜惜地轻吻了下他冰凉的鼻尖,乔纳斯浅浅地笑了,也啄吻了下她的鼻尖,不含任何情/欲,只想着要给对方力量。
“好了,鉴定过了,我俩的鼻子都是真的。”岳一然故作轻松地说。
欧洲整容很少有垫高鼻梁的,乔纳斯没有听出笑点,不过看到岳一然笑,他也跟着无辜地笑了。这一笑,好像连空气都没那么紧绷了。
岳一然从相册的夹层里抽出一封信,有些犹豫:“我一直在想该不该把这个给你。不过,你现在也不是孩子了,这封信应该到他真正的继承人手里。”
乔纳斯接过牛皮纸的信封,封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致汉娜·卡恩”
“这封信被寄到了你父母原来租住的房子里,房东联系不上你们,便一直代为保管它。我去找老照片的时候,房东请我转交给你。”
乔纳斯撕开信封,抽出厚厚的一沓信纸,便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
这是一封忏悔信。
当年的事情,岳一然也大概听岳则安谈过一些。那时候汉娜在奔驰公司做客服,每天下班都很晚,有一天在公司门口等米卡来接的时候,便遇上了刚从酒吧出来喝的醉醺醺的小混混,对她欲行不轨。这时米卡及时赶到,看到爱妻的衣服都被人扒开了,自然气愤得目眦欲裂,拿起手边的棒球棒就是一个猛敲,凶手当场头部出血、倒地不起。送到医院后虽然抢救过来了,但是伤到了神经,从此手脚都不太灵便。
恶人得到了报应,这本来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可是凶手那边突然指控米卡故意伤害,并且雇佣了庞大的律师团,最终让法官相信他并无恶意,是米卡和汉娜勾结陷害于他,否认了米卡棒击他头部是出于阻止他犯罪的目的。米卡被判□□后于狱中自杀,汉娜在多年以后终于也追随他而去。
这封信是凶手的父亲写的。
“柯卡斯是我和他母亲年过四十的独子,虽然有意让他得到教训,可老妻苦苦哀求,他那时也生活难以自理,我心中不忍让这样的他在狱中受尽折磨,这才昧着良心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所以就让别人的儿子受尽折磨吗?看到这里,岳一然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