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风卷着铁锈味灌入鼻腔,李胜站在剑冢入口的断龙石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木牌边缘的锯齿——那是昨日南宫珏用雷蛟剑气留下的灼痕。三百丈高的残剑塔刺破浓云,每当闪电划过,塔身上万千剑刃便如鳞片般翻涌,恍惚间竟似条盘踞的钢铁巨龙。
"新弟子李胜,验明正身。"执事长老的玉如意扫过他背上的玄冰棺,如意首端的鹤喙突然渗出黑血,"带着阴尸入剑冢,你当这里是义庄么?"
棺内霜花忽然凝成冰刺,李胜按住躁动的冰棺:"这是玄冰咒,并非..."话音未落,南宫珏的嗤笑从剑林传来。紫衣少年脚踏雷光跃上残剑塔,七柄缠绕电蛇的飞剑自动归位,在身后结成雷狱剑轮。
"要叙旧去阴曹地府叙。"执事长老甩袖震开李胜,玉如意在地上划出焦痕,"日落前出不来,就等着给剑傀当饵食吧。"
踏入剑林的刹那,怀中的玉佩骤然发烫。天刑剑灵的声音裹着金石之音炸响:"东南巽位,七步破阵!"李胜下意识并指成剑,剑气点碎三块看似随意的青砖,眼前迷雾顿时散开——原本杂乱无章的残剑竟组成九宫八卦阵,而阵眼处插着柄生锈的铁剑,剑格处云纹与他玉佩纹路严丝合缝。
冰棺突然剧烈震颤,雪儿睫毛上的霜晶簌簌掉落。李胜顺着棺盖冰花指引的方向望去,残剑塔底部隐约露出个被铁链封锁的洞口。锁链上贴满泛黄的符纸,朱砂绘制的敕令却与凌虚子木鞘剑的封印符如出一辙。
"破锁链,入剑狱。"天刑剑灵的语气带着病态的兴奋。李胜挥剑斩向铁链时,脊椎处的剑纹突然暴起金芒。符纸无风自燃,锁链寸断的瞬间,整座剑冢地动山摇。残剑塔上的飞剑暴雨般坠落,将地面扎成银白色的荆棘丛林。
碑中世界的血色苍穹下,九座倒悬剑山缓缓旋转。李胜的布鞋陷入粘稠的血沼,每一步都带起挣扎的怨魂。天刑剑灵化形而出,青年模样的虚影抬手接住坠落的剑骸:"欢迎来到真正的剑冢,第三百六十一位剑骨宿主。"
第二剑山轰然崩塌,尸骸如陨石砸落。李胜挥剑斩开具身着玄天宗道袍的腐尸,却发现尸身脊椎处延伸出的金纹正与自己共鸣。最顶端的尸骸突然睁眼,那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面容扯出狞笑:"又来个送死的容器?"
冰棺突然凌空飞起,雪儿心口迸发幽蓝光柱。李胜的剑气不受控地刺向光柱中心,却在触及妹妹眉心时被玄冰咒反弹。天刑剑灵趁机扣住他后颈,三千年前的记忆洪流般灌入识海——
楚昭明手持天刑剑贯穿雪妖女皇胸膛,剑尖挑出的冰魄精元在空中凝结成珠。女皇银发染血,指尖轻触楚昭明眉心:"以情为锁,以恨为钥,待吾血脉苏醒之日..."画面戛然而止,李胜呕出带着冰碴的黑血,发现自己的真气已染上淡淡猩红。
"玄冰咒根本不是保命术。"天刑剑灵舔舐着剑身浮现的冰纹,"而是封印雪妖女皇残魂的囚笼,你妹妹不过是..."
执事长老的怒吼自洞口传来,玉如意化作三丈青光劈开血沼。李胜横剑格挡,剑刃相撞的刹那,九座剑山同时嗡鸣。无数剑魂挣脱尸骸束缚,蝗群般涌向天刑剑。剑灵癫狂大笑,每吞噬一道剑魂,锈迹斑斑的剑身便剥落几分,露出底下暗金色的弑神铭文。
"剑狱暴动!快启动封魔大阵!"执事长老捏碎传讯玉简,七十二峰警钟响彻云霄。李胜趁机抱起冰棺冲向出口,却发现外层的残剑塔正在熔化成铁水。青铜汁液蠕动凝聚,九道刻满魔神浮雕的巨门拔地而起,门缝溢出的黑气幻化成千万只鬼手。
苏璃的药鼎突然从天而降,鼎身蟠螭纹亮如旭日。"抓紧!"她嘴角溢血,鼎中飘出的药香却带着腐尸味。就在李胜跃入药鼎的瞬间,苏璃颈后浮现蜈蚣状蛊纹,瞳孔缩成竖线:"交出剑灵!"
天刑剑自主贯入苏璃膻中穴,黑血喷溅中钻出条赤红蜈蚣。那蛊虫额间竟烙着凌虚子的剑印,断成两截后仍在嘶鸣:"找到...剑狱..."
守墓人的骷髅面具突兀地浮现在鼎沿,枯槁手指点在李胜眉心:"想救这丫头,就去闯真正的九重剑狱。"他扯开衣襟,干瘪胸膛上交错的金色剑纹竟与李胜后背的纹路首尾相接,"每破一狱,就能拔出一根封魂钉。"
第一狱的入口在守墓人左眼浮现,李胜看见雪妖女皇的虚影在门后轻笑。冰棺突然传出裂响,雪儿的右手食指微微颤动,玄冰下的肌肤正在泛起妖异的冰蓝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