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牧辛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就见裴觎眼帘一垂,挺直的腰背微伏,原本嚣悍的脸上瞬间多了些疲态。
“本侯若是不去,皇城司办案不利怎能逃脱干系,而且那假的账本是本侯递上去的,险些害了嵇家和太子,陛下只是杖责已是轻饶了。”
他推开牧辛的手并没让他搀扶,甚至走动间也没露出受伤的模样,连说话时也如往日稀松自如。
可是沈霜月见过他之前渊渟岳峙的气势,也见过他如利箭在弦的锋锐,此时他坐着时却是脊背松散,如劲弓屈藏,薄唇轻抿时眉眼间疏冷疲懒,似有阴影弥漫出落落的靡淡。
沈霜月刚才不小心与他肌肤相触的尴尬褪去,心中生出源源愧疚来。
她轻咬着唇想要说什么,想说她不知道孙家事会闹到这般地步,想说她不是有意害他,可是所有的解释到了嘴边都觉得单薄可笑。
手中沾血的地方像是火烧似的,她视线低垂嘴里呐呐:“…对不起。”
裴觎淡道:“你想护着谢家,本侯如何本就不是你该在意的,没什么对不起的,好在三皇子将真的账本找了回来,不过杖责几十而已,总要不了命。”
沈霜月头垂的更低,嘴唇都咬得泛了红。
孙家的事情她从不觉得自己愧对任何人,无论是对着谢家人,还是沈令衡,她都能理直气壮,可惟独眼前这人,他从没有为难过她,甚至还变相维护过她几次。
可就因为她,那假的账本送到他跟前,让他吃罪圣前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她羞愧更深。
“裴侯爷,我知道说再多都抵不过当日欺骗,是我不该隐瞒孙家事情,害你受累至此。”
裴觎抬眼:“你与本侯不熟,不必说这些托词。”
“不是托词!”沈霜月急声道:“我并非不知好歹之人,又怎能不知侯爷对我善意,而且方才殿上侯爷替我出头,又帮我跟陛下求情免去杖责之刑,我欠侯爷一声道谢。”
裴觎见她说的真心,嘴唇扬了扬:“只一声谢?”
“啊?”
沈霜月茫然抬头,见他挑眉模样连忙说道:“当然不是,只是我身无长物,只有些金银……”
“金银就算了,本侯不缺那些东西。”他目光落在她身上,顿了顿道:“你如果真想谢本侯,那就欠本侯一个人情吧。”
沈霜月下意识抬头就想要说什么,裴觎似乎知道她心有顾忌,说道:“你放心,本侯没有为难女子的习惯,这人情你先欠着,等回头我想到要什么了再跟你开口,届时你若不愿大可不应。”
沈霜月放松下来:“侯爷放心,只要是在情理之中,妾身又能做到的,妾身绝不会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