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车慢悠悠的向前行驶,从白天到黑夜,从黎明到黄昏,就这样翻山越岭穿梭在山河湖海之间,是它拉近了这些人与上海的距离,而当距离越来越近时,总有些人会因为过度的兴奋而感到紧张,譬如周篱,现在的她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此时此刻已经是接近傍晚黄昏了,太阳东升西落是那么的自然,而坐在窗边的周篱,半张脸陷入了昏黄的光中,另一半却被阴影深深的隐藏住了。
这个角度是董元章所在的角度,他看不清周篱的表情,但董元章能够感觉到周篱的不安,或许是老天爷都在和他们作对,越接近目的地,董元章的身体状况越发的不好了,他这会儿已经在发烧了。
起初有发烧的感觉时,董元章没敢告诉周篱,但是,周篱的习惯却让他不得不被发现。他晌午吃了午饭后就被周篱勒令要求闭眼睡觉,而这一觉醒来,他的腿又在阵痛,他一动不敢动的躺着,就在这时,周篱伸手过来,发现了董元章的不对劲儿。
温度这会儿是降不下去了,哪怕是在吃过药后,温度依旧在持续上升,周篱因为担心,再加上马上就要抵达上海,这个心情大起大落如同过山车一般,让她无法平静下来。
其实,现在的董元章并没有觉着多么的难熬,他就那样坐着,偶尔回头看一看周篱,实在忍不住了,他才敢轻轻唤上一声。
“小篱笆……”
“嗯?”周篱前所未有的快反应,彻底打破了她最近反应迟钝的魔咒,都说一孕傻三年,周篱真怕自己傻个三年就坏菜了,到时候做生意做买卖还不被人骗的裤衩儿都得飞边儿啊!!
幸好,周篱这一次的反应很让她自己满意,她一脸关切和焦急的从座位上起来,“怎么了,是不是腿疼了?”周篱说完,又抬手在董元章的额头上抚摸着。
董元章无奈,只得抓住周篱的手,“咱能不这么紧张吗?我真没那么严重!”
周篱才是真正的无奈,“你知道你现在发烧意味着什么吗?很有可能是你腿上的伤口再发炎,尽管咱们来之前去医院又做了检查,但是你的腿已经耽搁了这么多天,我都怕保不住啊。”周篱也不隐藏,直接有什么说什么,方才她给董元章检查过腿,颜色倒是还好,还有血色,这就证明血液还是流通的,如果……
“小篱笆,你听我说!”董元章抓住周篱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如果腿真的保不住了,那也都是命,可我真的不会再和之前一样了,我会努力活着的,我……我……我去参加高考考大学行嘛?”
周篱一愣,“嗯?你怎么突然相通了?之前不是很敷衍的嘛!”
董元章苦笑道:“你都为我打算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能自怨自艾吗?那也忒对不起了你吧。”
周篱噗嗤笑了,“你还会用自怨自艾呢?看来这肚子里还是能装住二两墨水的,不过……”
“没什么不过啊,只要你别这么紧张就好。”
周篱不禁长吁一口气,刚要开口说话,上铺董元斌突然弹出脑袋来,“是啊嫂子,我刚才也发现了,你都紧张的发抖了。”
周篱和董元章抬头看着那小子,忍不住笑骂道:“你小子观察的还挺仔细,既然醒来就滚下来吧,收拾收拾准备等下车吧。”
可不就是吗,这绿皮车终于和犁地的牛一样,熬到头了!
临近晚上五点多,这车终于缓缓驶入上海市的站台,这七十年代的上海周篱可是第一次来,不知道这时的大上海会是什么样子,兴许就是电视剧里演的那个样子吧?
“哟,这人可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