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长筱之战中冒着枪林弹雨奋勇向前并最终被打成筛子的武田骑兵一样,甘狞的这次毫无技术含量的突击终以给人打到灰头土脸颓然倒地而告终。
李若芒将剩余的“弹药”随手丢弃,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冲着甘狞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甘大哥,真不明白我究竟是在何时何地得罪了你,以至于你时时刻刻都不忘刁难于我。今日之事,本该是以武会友,你却偏偏要借此机会一解私怨。对此我无话可说,但求它只是一场单纯的比武而已。你起来吧。”语毕,他伸手过去,欲将甘狞拉起身来。
已经走样到连自己亲妈都不见得能够辨认出来的甘狞,惊异于李若芒居然会向他伸出援手,叹了一口令自己万念俱灰的气,缓缓伸手握了过去。
本该是一幕化干戈为玉帛的场面,却被一盆红颜祸水给泼得支离破碎,此刻甘狞眼前的繁星已不似方才那般璀璨耀眼,以至于他再次瞥到了周夕。
就在这个瞬间,寄居在他大脑里的那个魔鬼已经不再受其支配了。甘狞本已给打得面目狰狞,此刻又因愤怒而痉挛抽搐着,在叫嚣着“你休想把夕儿抢走”的同时,用尽全力向李若芒打出恩将仇报的一掌。
两人距离不是一般的近,李若芒根本促不及防,胸口货真价实的、童叟无欺的遭遇了对手的重创,整个人身不由己地向后凌空滑翔数米,伴随着如同夏花般绚烂的鲜血从口中喷出,好歹算是成功着陆了。
这一突发的变故令在场之人始料未及,就在呆滞了极为短暂的几丝、几厘光阴之后,两个声调、语气并无二致的女子声音同时在现场迸发,一时之间引发共鸣:“混帐住手!”
这是包括上帝在内的一切人神有史以来第一次看到杨止水和李心眉的同仇敌忾。
杨止水不顾一切的冲上擂台,当在李若芒身前,而不远处的李心眉若不是为便便的大腹所累,也会义无反顾的复刻她的这一行为。
孙痊大怒道“太放肆了!将甘狞与我拿下!”
庄主有令在此,其余家丁们自然是奋勇争先的挤上擂台,彻底要将“人多力量大”这一口号落实到底。众人以惨无人道的“叠罗汉”将甘狞不顾死活的压在身下,甘狞经历了这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终于力竭声息,再不反抗。
杨止水吓得花容失色,目光中泪光点点,问讯道:“四哥,你没事吧?”
李若芒胸口虽奇痛难忍,却还是挣扎着起身,冲着甘狞怒吼道:“你这个无耻之徒!别以为我没胆杀你!我便是一刀宰了你又有谁能奈我何!”
此刻的他,面露凶光,冷酷无情,围绕身旁的仿佛是一团嗜杀成性的无名业火。别说是旁人,就连杨止水都不禁打了个冷战,眼中的他变得模糊而陌生起来,却不是因为自己眼中含泪的缘故,心中惊骇道:“这不就是师尊大人一直向我们提及的杀手之气吗?如何会在他这么一个文绉绉的人身上看到?”
自到的山庄以来,姐姐、甘狞等林林总总的人士便不间歇的以暴风雨的方式对他进行着全方位的“沐浴”,以至于李若芒的幽怨之气早已超过了库存的警戒水位,今日索性开闸放水、将其一一爆出:“为了一个女子争风吃醋,还作出这等忘恩负之事,你这等人我最是鄙视不过!实话告诉你们,周姑娘我是万万不会娶的!”心情激动的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那份杨止水送与自己的嫁妆,动容道:“这条项链,是一位姑娘的双亲留给她的唯一一件遗物,她如今将它转交与我,便是明摆着以终身相托。我又怎能辜负她而另娶她人,咳咳”伤势发作,胸口气闷难当,令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这番话虽是公开演说,可传到李心眉的耳中却好似无端的给人加大的分贝。
杨止水听得大为感动,搀扶着他道:“四哥,你别说了,我心里明白,你还是快随我回去好好歇息吧。”
李若芒以不可抗拒的姿态拒绝道:“不,让我把话说完。诸位,连日来的悉心照料在下感激不尽,它日若有机会到得流洲,小弟定会盛情招待。只是此刻我已不愿在此多待下去,止水,你扶我回去休息片刻,咱们今晚便动身下山。”
杨止水温顺的“嗯”了一声,便搀扶着他,虽步履蹒跚却步伐坚定的将目瞪口呆的孙痊夫妇、表情怪异的周夕、以及诸多罗汉们甩在身后,渐渐行远。
虽说信誓旦旦的叫嚣着今晚便要下山,可刚刚挨着床边的李若芒已经完全不愿再离开这片一亩三分地了,胸口的伤势以野火燎尽干草原的速度在体内不停歇的传递着,使得他连跟身旁的杨止水说上哪怕一句话的心情都没有,只是混混沌沌的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可更加昏天暗地的事却发生在醒来之后,坐在一旁默默关注着自己的人,居然换成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