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雨绸缪的晏然在轮回之地待了百多年后,就取了自己灵体的一部分,偷偷用灵力滋养,终孕育成另一个自己。他早已计划好如何利用这具没有意识的灵体,来替代自己喝忘川水和下轮回道。
四百年后,姑娘醒了。可未料,她却将他忘却了。记忆当然不是最重要的事。可他们二人中,总得有一人记得。只要有一人记得,那这份缘就未断。况且晏然也不能忘,他还有话未对女孩亲口说出。
有话想同那位姑娘诉说的晏然再世为人了。他带着前世的记忆,成为了这一世的自己。
“我的故事说完了。”晏然道。
听故事的人,耳朵里长时间的空白,终于由说故事的人宣告结束。游弋说:“故事不错。”听她语气也并不像在取笑。
是的,晏然什么话都没有讲。说故事之前,晏然觉得他就像是一枚裹在蚕茧中的蚕。蚕茧是他前世,蚕茧里的蚕是他的今生。他是时候破茧而出,当一只舍掉前世才能蜕变的蝶了。
不必当游弋恩人,倒也让晏然感觉轻松。毕竟他从未想过当她恩人,因为他早已将她当作爱人。晏然走到游弋面前,同她道别:“我该走了。”
“慢走。”
“不知日后我想讲故事时,能否再来?”
“欢迎。”
游弋仍旧保持坐姿,面上没什么表情,用听不出情绪的平和语调作答。
“你只有这一个问题想要问我吗?”自晏然在诊所醒来,游弋已向他提了诸多问题。他虽一一作答,但也没有过分表达自己。并且,他好像也不对她和诊所感到好奇,什么都不想要了解。游弋甚至有些期待他能够像其他人那样问她一些无聊问题。比如她是如何凭空而坐的?是椅子透明?还是一种障目魔术?
“其实我有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想要了解,只是我不太擅长提问。”晏然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贴近普罗大众,而提一些令游弋必须说谎来掩盖的问题。她的诊所,她的职业,甚至是她自身的存在,在世人眼中皆是虚幻。她必须依靠谎言和使人遗忘来保持她的遗世独立。他不想站在上帝视角,逼她说谎,又一眼看穿。他说:“我会找到比提问更好的方式了解你。再会。”
“再见。”这是游弋第一次对一个人说再见。在此之前,她的世界里从没有过再见。她不必同那些注定不会再见的人说再见,也不喜欢随口支付这样既轻微又沉重的空头支票。她不知会不会与晏然再见。如果会,也很好。
晏然走出诊室与齐烟打了照面,他道:“再见,齐小姐。”
齐烟也十分职业化的同他告别:“再见,晏先生。”
晏然路过半个身子挂在屏风上的漆炎,也对他说:“再见,阿尧。”
“拜拜。”漆炎没精打采的挥挥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对着已被渐渐合上的诊所大门所吞没的背影喊:“谁是阿尧?”
齐烟进诊室通知游弋:“老板,诊所里已经没有顾客了。下午需要新增预约吗?”
游弋默默收起她的怅然若失,道:“不必了。你也可以先下班了。”
齐烟以为游弋还在为衣服的事情而生气,她低头向游弋道歉:“老板,衣服我已经给你放回去了。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