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时卖孟晚的人牙子若不是为了交差,将他拉到繁华府城甚至京都,几百上千两银子都能卖得。
泉水镇到底偏僻又小,八两银子人家都能买个好生养的女娘,自然没人愿意买个哥儿,说起来常金花是捡了大便宜。
利索的给了银钱,签订买卖文契,到底是官牙,很多事都比较省事,牙子自己就拿着文契到官府给备了案了。
他们做这套流程熟练的很,很快就备好案回到牙行,将盖了戳的文契交还给孟晚,“夫郎空闲了可拿家里的户籍与这张身契,去户籍将家奴的籍契挂到家里,如果不挂,收好了籍契也是可以的。”
孟晚还急着回家,“成,我空了再跑一趟,多谢大哥了。”
末了牙子又来了句,“狗儿,跟着新主子过好日子去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卖了人都要这么说上一句,孟晚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脸色怪怪的。
正巧被牙婆拽过来的一女娘也听见了这番话,她目光看向孟晚又看向狗儿,突然挣脱牙婆的束缚扑到孟晚脚下,抱着他的腿哭喊,“你也收下我吧,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我什么活都能做的,求你收下我吧!”
她在牙行里已经关了几天了,牙行的人除非将她们领出去给人相看才会收拾收拾,其余时间只能保证他们不被饿死。因此身上衣物脸手无一处干净的,孟晚青色的衣袍上都被抓出几道黑印。
聂知遥好干净,看着都替孟晚揪心,“这怎么像是刚才在后院哭娘的哪个?”
牙子答:“正是她,应是有人家要了,她不愿意,这才闹了半天。”
牙婆将人重新拽到身后,“惊扰了夫郎了,我这就带她去新主家。”
牙子问同行,“怎么不先梳洗一番再送过去?”
牙婆也无奈,“解她衣裳就寻死觅活,总归已经发卖了,到主家自然有人收拾。”
那就说明买家身份不高,不值当他们牙行大费周章的调教好了再送。
牙子懂了,怕孟晚心软,还劝道:“是个不知分寸的,夫郎不必可怜她。”
孟晚还急着回家处理吴昭远之母的事,连狗儿都是聂知遥帮他挑的,哪儿还有闲心管别人。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拿帕子擦了擦裙摆上污痕,几下没擦干净他也有些急躁,干脆将帕子一丢,招呼聂知遥,“遥哥儿,咱们走吧,还得劳烦你家马车将我送回去。”
一行人跨出了牙行大门,身后那女娘的哭喊声不绝于耳,却惹不来旁人半点关注,只能眼睁睁看着孟晚他们头也不回的走远。
秋风过耳,气候舒适,孟晚丢弃的帕子被微风吹落在她面前,她不顾帕子已被脏污,紧紧将其握在手心,因为她的手、她的身此刻也是脏的。
花一样的好年华,她眼睛里却满是恨意。
对爹娘的恨,对哥哥的恨,对赌坊的恨,对牙子的恨,对……刚才那个袖手旁观的夫郎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