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芙紧蹙着眉头起了身,见不远处殿门垂头立着好几个婢子宫人,虽正垂眉敛目,但自己不堪的样子想必早便落进了他们眼底。
这外头天寒地冻,且不说她穿着薄如蝉翼的里袍走回去会不会冻死,光是这脸便丢不起。她是新敕封才数日的朝华公主,怎么丢得起这个脸。
姜芙双手握住姜姒藕段似的手臂,低声道,“阿姒,你疯了!”
姜姒睨着她,“是你自己不给自己体面。”
姜芙见她眸底冰凉,毫无商议的余地,想起她昨日尚且给了自己一巴掌,不免打量起姜姒来。
这才几日过去呀,上一回在曲台宫尚且还畏畏缩缩,如今真就端起长公主的架子来了。
她难以置信得盯着姜姒,“过往的情分,你一点儿都不念及了。”
姜姒似笑非笑,“我该念什么情分,护我的情分,还是害我的情分?”
姜芙呆怔半晌,那长公主又吟笑一声,“你怎么敢提多年爱慕多年跟随这样的话?做了姜芙,便再不记得白芙曾做下的事了。”
姜芙好一会儿无言应对,却见姜姒掰开了她的手,咄咄逼了过来,“要不然,你再仔细说一说,当年张掖通敌,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芙张口结舌,张掖通敌虽是江伯礼选了她,但到底是弃了姜姒,也害了姜姒。她亲眼看着姜姒沦为奴隶,亲眼看着她跳下点将台,亲眼看着她被讥讽为傻子、跛子,一切都是源于张掖通敌。
若没有张掖通敌,许之洐早便娶了她,也不会再有裴成君与伯嬴,他也会敬她、爱她罢。
姜芙忍着眼泪,“终究是姐姐对不起你,原以为你已经不再怪我了。我早该知道,你的不幸便是源于此处,又怎能轻易便原谅了。”
姜姒挑眉,“你若还不走,便赤足踏雪回去。”
姜芙笑了一声,俯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姜姒骤然色变,但姜芙已仰起头端庄地往外走去。
她那一身薄如蝉翼的里袍透出绣着云纹的抱腹来,也透出轻薄的衬裙来,她的双臂是什么形状,双腿有多么细长,也都纤毫毕现。
临出门前,却又缓缓回头冲姜姒笑了一下。
宋瑶与楚玉已经推开殿门,十一月的风雪登时灌进满堂,姜芙连连打了几个寒战,望着姜姒的眼神眯起,目光交汇之处,锋芒毕现。
随即蓦地转头抱紧双臂,畏紧了身子朝外走去。
姜姒笑起,这世上哪有不惧风雪的好身子。
她都能在点将台上只着寸缕,为何姜芙不能?左右若是染上了寒湿邪症,赐她一副药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