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面色冷凝,没有看许之洐一眼,转身亦是往殿门走去。
姜芙方才附耳说的话,她十分不喜欢。她已恨许之洐入了骨,姜芙竟然会说,“阿姒啊,你心里还是爱他的。”
爱与不爱,她自己岂会不知道。
姜芙不过一个外人,能知道些什么。从永宁元年至今,她在许之洐手头吃下的苦,受过的罪,旁人又怎会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竟敢大放厥词,简直荒唐透顶。
她正出神地往外走着,曳地的华袍在龟兹地毯上拖出好听的沙沙音来。身后那人却叫住了她,“阿姒。”
那人依旧咳着,他的声音还似国破那日凄怆破碎。
姜姒没有回身,只是别过脸等那人说话。
她玄色的貂裘里是月华绸缎暗纹的曳地长袍,只在身前露出一点镶嵌着东珠的丝履来。她的步摇轻晃,在空中荡出好看的弧度。她端庄立着,淡金色绣花长披肩遮不住盈盈一握的腰身,腰间赤红的丝绦打成了大大的酢浆草结,垂下长长的宽丝带来。
他此刻想好好看看姜姒的脸,但她并没有回过头,她也并没有抬步走开。
“既不是你通敌,为何认下了罪。”
是呀,既不是她通敌,为何却认下了罪呀。
因为十六岁的她过于天真,在姜芙的逼迫下泄露了夜袭计划。姜芙模仿了她的笔迹,穿走了她的狐白裘,把通敌之罪死死加诸于她。
但那都是从前的事了,已不必再提了。
再提还有什么意思。
他有许多次机会信她,但凡他信她一次,他便不必走到这一步了。
姜姒缓缓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俯视着许之洐,他额际的“囚”字十分扎眼,“你信过我吗?”
许之洐闻言一顿,他没有信过。他只信过这一次,却因为这一次国破家亡。
她那灼灼的目光分明似一把尖刀,此时却只是淡淡说道,“便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依旧不会信我。”
言罢,不等他回答,便转身离去了。
许之洐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漫天飞雪里,那披坚执锐的虎贲军复又关严了殿门,“咣当”几下便上了锁。
他垂下眼睫,许久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