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与从前的许之洐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许之洐施加于她的都是无妄之灾,而她不过是想要报仇而已,这怎会一样?
何况她对许之洐从未下过死手,便是如今他发热咯血,她亦是命了医官前去。
她生性纯良,她不会与许之洐一样。
“伯嬴,你还记得吗?”她失神地望着他,眉眼之间是难言的寂寥,喃喃问道,“你想做的事,我替你做。你要杀的人,我替你杀。”
他那双悲天悯人的眸子里全都是悲伤,长睫止不住地轻颤,他说,“阿姒,他是昭时的父亲啊。”
姜姒无声地打量着伯嬴。
从前,他用那双悲天悯人的眸子望着她,如今亦是用那双悲天悯人的眸子望着她。只是,从前他怜惜的人是她,如今怜惜的人是许之洐。
她突然笑了起来,眸中的水雾将将压下去,登时又滚滚涌出,她不懂伯嬴为何会因许之洐与她置气,她不懂。
她一双含着泪的眸子却似烧着两簇火焰,“伯嬴,那我问你,他可曾因我是昭时的母亲而厚待我?”
伯嬴垂眸不言,许之洐并不曾因她是裴昭时的母亲而厚待她。相反,钉进棺椁、扔去慰军、关进笼中,悬于梁上,皆是在她成为裴昭时的母亲之后。
他要护着许之洐,然而,他到底要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护他?
除了是裴昭时的生父,伯嬴竟为许之洐找不出什么理由。
许之洐做了太多错事,伯嬴找不出什么理由护他周全,他只能拿自己与姜姒之前的感情去试,去搏。但他没有想过,若是试过、搏过,依旧不成功怎么办。
他的唇角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跪坐案前,双腿却如在针毡之上。
姜姒与伯嬴上一回相顾无言还是在禁卫营中,那时他为她换下项圈上的软布,他触上了她纤细白皙的脖颈,目光抑制不住地落上她不点自红的朱唇。那时他没有忍住倾身上前托住她的后颈俯身吻了上去。
那之后数日他们皆是克己守礼,进退有距。
而如今平阳宫的气氛亦如那时禁卫营的凝重。
姜姒怕他多想,平复下心绪来,温声道,“你饿了吧,你想吃些什么,让万嬷嬷去做。”
伯嬴满腹忧思,哪里吃得下去,只是平道,“我不饿。”
姜姒心里一慌,又问,“昭时与祖父祖母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