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洛喜上眉梢地站了起来,对着赴约而来的青旗帮帮主,铁塔杨成协抱拳拱手,一举一动毫不怠慢。
铁塔杨成协神态威猛,说话也中气十足。
“总舵主不必多礼,我们青旗帮向来愿赌服输,既然当日输给了无尘道长,又与红花会的志向一致,我坐这第八把交椅便是心甘情愿。”
旬月前,红花会与青旗帮在路上相遇起了冲突,双方各执一辞,互不相让,只好武力解决。
无尘道长代表红花会出手将众人折服,然而青旗帮中有人讥讽无尘只有一条手臂。于是无尘道长果真用绳子将右臂缚在背后,施展连环迷踪腿,把青旗帮的几位当家全都踢倒,于是青旗帮的人心悦诚服,便依从陈家洛的意思加入红花会。
就连此次金盆洗手大会的消息,也是青旗帮的杨成协透露给了红花会众人,顺势成为了他们在会场中的内应。
“总舵主,杨某今日前来除了履行诺言,还为了告知红花会中各位兄弟,委我打听的事情有结果了。”
闻言的几人顿时紧张了起来,就连方才谈论诸方隐现的强敌,都未曾如此态度审慎。
行走江湖之时,普通人学会远交近攻就得意洋洋,而老江湖知道除了要会分辨敌人,更要会分辨朋友。有的时候最可怕的不是目的相同的仇敌,而是意见不一致的朋友,前者可能合作成为帮手,后者则可能成为最最棘手的阻碍。
红花会此行想杀尚可喜,因此他们可以唱黑脸试探哪些是尚可喜的帮手,而青旗帮作为红脸,则负责接触那些可能目的相同的人物,确保届时能够力合一处不出意外。
说到底这是无奈之举,陈家洛也知道几事不密则成害的道理,可眼下就像是一条独木桥,如果挤在桥上的人不能同心协力,轻举妄动就会把其他人挤下去,甚至于打草惊蛇酿成大祸。
杨成协黝黑的脸上挂满严肃神色,“如今城中想杀他的人不少,他想杀的人也很多,大家实则都在一条船上。我派弟子打听尚可喜的踪迹,知晓他经常往光孝寺礼佛,如果要动手必须抓紧时机了。”
铁塔般的杨成协说罢横放铁鞭,甩出一物。
铁鞭压得木桌吱吱呀呀一阵不堪重负,可众人的目光却直直看向了桌面上那张,写在熟宣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字迹的纸片,随后惊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
“这拿着方诸当玉杯,丢人现眼的狗东西醒了没?”
平南王府中,李行合听闻声音猛然回头,发现一位腰系镀金珊瑚转环御赐黄腰带,胸前配挂腊面朝珠的老者带着仆从来到身后,慌忙屏退身边的王府医官,只留下了自己和身穿官府的白振二人听命。
尚可喜此时年纪不过五旬开外,却因为多年的戎马生涯显得格外苍老,脸上多处带有黑斑及疮痕,就连握着朝珠的手背也显露出暗色,皮肤状态宛如垂垂老矣的耄耋老人。
“王爷金安,世子只是一时的急火攻心,服过药后已经昏沉睡了。”
李行合谦恭地退后一步,让出看往床榻的空间,但尚可喜却犹为厌恶地瞥了一眼就不再详看,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身边惴惴不安的白振。
“你就是嵩阳派白振?前几日凤天南在府上引荐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