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瑛瞒着她们独自到了刑场。
她还没见过凌迟,却看过斩首。
当刽子手的大刀砍下时,曾经那一个个她最熟悉最亲近之人的头颅应声而落,骨碌碌滚出老远。一个个还都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的样子每每在司马瑛的睡梦中一次次重现,让她永生永世都忘不掉。
刑场上,贾氏嘴里被塞了东西,除了流泪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开始她还流泪,后来便连泪水也没有了。
司马瑛站在人群外围,以为自己能够忍受,可是才到第十刀她就已经浑身颤抖站立不住,身子一软,跌进了一个怀抱。
司马瑛抬头,看见白玉京剔透晶莹、不似凡人的脸容。
“小叔叔,爹爹、哥哥们,他们都、都——”司马瑛话未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白玉京抱着她,一声低叹,打了个响指,缩地成寸,眨眼儿出现在司马瑛家中。
慢慢将她放回床上,盖上薄被,白玉京看着她晕迷中仍旧紧锁的眉头,伸出修长食指,轻轻点在她的额心。
一股清凉似空谷幽泉的润泽气息,甘霖般瞬间缓解了司马瑛久旱的身心。
她长长吁出口气,终于孩子气地蹭着被角睡熟了。
便错过了申屠景刀下留人的旨意,当然,最终贾氏还是被实行了绞刑。
只是在她整个人被吊起的刹那,那本已不会再流的眼泪到底还是滑出了眼眶。
三日后,已成鬼宅的贾家大门前,来了一对穿金戴银的母子,扬声是贾老板的妻子,特来奔丧。
四邻震惊。
谁不知道贾氏当年是贾老板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也算为他守了这些年,虽然无子,也不能就成了妾室呀!
还是刘茂出来询问,那富贵妇人才道,原来她是河北人氏,住在保定府,六年前就嫁给了贾老板,儿子都四岁了。知道贾老板在京郊老家还养了一个,只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贾老板突然过世,母子二人失了依傍,自然要找来。来了才听说原来贾老板那个妻子这般不贞,还害死了夫君,既然如此贾老板的全部家财就该都归他这个独子。
妇人说到此才暴露了寻亲的真正目的。贾老板虽然没了亲人,可是既然住在井水巷就是挂了籍的,旁亲可还在呢!
虽然贾老板出事时没人站出来,这涉及到分家产了,什么表叔表舅二大爷四姑奶奶全冒了出来。
那平妻妇人也不是好糊弄的,一把拉过长得几乎和贾老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道:“你们都是旁亲,这可是他的骨中骨肉中肉,父死子继,天经地义,便是闹到官府也是我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