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进一路跟着杀进城,已经领教过沈烈杀人时的凶悍,此刻看到沈烈骤然变脸,神情冷得像是陌生人,也惧怕起来,赶紧跟着杨婆儿一同跪在地上磕头,不停地帮杨婆儿说好话。
“哈哈…”
沈烈收起冷颜,大笑起来,伸手扶起杨婆儿和景进:“跟你俩开玩笑呢,还当真了,之所以要多留几日,是有些事情要做,别担心,倘若那李重霸真的攻来,我自有抵挡的法子,绝不会有事。”
此刻,沈烈的阴阳脸变得太快,杨婆儿已经分不清到底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只好抹去眼泪,跟着露出笑脸。
与此同时,他在内心不禁暗自感慨,“这也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看来欲成大事者,大抵都是这个德行。”
不多时,夏鲁奇挑着灯笼,带了几个人走进府衙。
这几人都是城中的官员,当中州府衙的官员只有一个负责治病的医学博士,经过询问得知,州府衙门的大多官职都由范畴光的部下担任,刚才已经都被杀死了,好在这个医学博士只与医典药材为伍,从不动刀枪,否则今晚也难逃一死。
另外几人是县衙的官吏。
县令是一位老者,名叫崔仲九,出自是清河崔氏的小房,与两朝为官的孝子崔彦昭是同族兄弟,只是比崔彦昭小,却也是白发苍髯,在清河县颇具声望。
“在下沈烈,在梁王帐下的厅子都任都虞候。”
沈烈先做了自我介绍,并亲自给崔仲九九搬来圈椅,又命府衙内的仆役准备热茶点心端给众人,当做夜宵。
“事出突然,深夜叨扰诸位,还望见谅。”
“沈烈?”
老县令崔仲九听到沈烈的名号,不禁一怔,忙问:“沈虞候,你早先可曾去过魏州城?”
正月里,一个叫沈烈的宣武军校屠尽魏博牙军及其家眷八千余家,这件事情传遍魏博境内,也是魏博军发生叛乱的主要原因,崔仲九不太确定那个“人屠”就是眼前这个少年人,所以才有此一问。
沈烈知道崔仲九想问什么,微笑地颔首,缓缓说道:“正月十六,我领兵屠了牙城,鸡犬不留,如今已经记不清到底杀了多少人,有人说大约有八千余家。”
此话一出,包括崔仲九在内的所有清河官员皆是愕然,也瞬间避开沈烈的目光,不愿与他对视,生怕多看一眼,都会给自己惹上屠尽灭门的厄运。
对于魏博牙军被屠一事,杨婆儿和景进倒是听说过一点,却不详尽,并不知晓屠城军将的姓名,自然也就从没有把那件事情跟沈烈联系在一起。
此刻,听二人沈烈如此轻松地说出,心中大骇,真没想到好好的烈哥儿,竟然就是那个杀人魔头,如此一来,不禁对沈烈刚才的变脸感到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