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声声犹记得当初白马产子时,母亲在马棚外守了两个时辰。出生后,母亲用战袍裹住小马颤抖的湿毛,笑说此马眼中有月轮。
可如今,那三岁的小白马,竟上了侯府的餐桌。而陪伴了母亲二十多年的老马,也莫名其妙死去。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父亲!炖小白……也是你同意的?”南声声转头看向侯爷,声音沙哑,几乎发不出什么音。
侯爷轻咳几声,“你表妹身体虚弱,大夫说马肉大补,特别是童马。况且那小马脾气毛躁……”
“父亲!”南声声用尽所有力气咆哮,“那是母亲最钟爱的马!”
“声声啊。”听得出,侯爷压着脾气。“那不过是个畜生,你表妹身体最重要。”
“那不是畜生,那是母亲打仗的伙伴!”
“够了!”老夫人冷着脸,“你一回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像这侯府有人亏待了你。在庄子住了三年,脾气长了不少。声声啊,你十五岁了,该懂事了。”
南声声睫羽微颤,语声哽咽。“母亲的死讯才传回来多久,你们便这么对待她的马!”
“你母亲你母亲!”老夫人猛地将筷子掷在桌上,“夏氏已经死了!活人还比不得个牲口?”
南采薇忽然掩面啜泣,“原是我的错,不该生这病,不该去看大夫的……”
南声声呆立在那里,这一瞬的委屈和无能为力,仿佛让她回到了庄子上受尽欺辱之时。
只是那时,她还有母亲可期待想念。如今,她竟不知如何自处。
一股绝望感袭来,南声声往后退了几步。
这福禄堂,她一辈子也不想再进。
“姐姐,你舟车劳顿,不进食身子怎吃得消?”身后传来南采薇关切的声音。
“当姐姐的心胸如此狭窄,看来是在庄子上养废了,还是采薇懂事。”侯爷和南怀宴的酒杯碰到了一起。
南怀宴的嗤笑混着冰凉的夜风。“可惜那匹老白马,昨日到死还望着南境……”
南声声撞开闺房门的刹那,腰间银铃碎成三瓣,南声声伸手握住。
那原是系在小白马颈间的,此刻残片扎进掌心,倒比老夫人那些话更锥心刺骨。